海因利弟兄的聖誕節
韓定中
(寫於1994年12月）
《三個音樂寓言 (ThreeMusical Fables)》的唱片封面
聖誕節又快到了。在這裡跟大家說一個小故事 — 這是從 《三個音樂寓言
(ThreeMusical Fables)》裡「聽」來的！ 我要講的是其中第二個故事: 《海因利弟兄的聖誕節 (Brother
Heinrich's Christmas)》； 這故事和一首有名的聖誕頌歌 歡樂頌
(In dulci jubilo) 有很大的關係呢！ 這也是我在所有聖誕歌曲裡面最最喜歡的一首！！這片「說故事」的CD編號是
COLCD 115，擔任說故事的 Brian Kay 有一口濃濃的英國腔，在聖誕夜聽來特別有味道（他的「演技」很有意思）！ 音樂則是由
John Rutter 編曲、倫敦市立交響樂團伴奏。
好，就讓我們來聽故事吧....
從前從前，在一個山丘旁，有一個被葡萄園覆蓋的修道院。海因利弟兄正是住在這裡的一個修士（讓我們簡稱他為「海兄」好了）。
這修道院的其他修士平常都在葡萄園裡工作著，摘選成熟的葡萄，運回院裡，再把它製成香純的葡萄酒。但是海兄跟別人不太一樣，他常常是獨自工作的
— 但也不是完全「單獨工作」啦，因為他有一位特別的工作夥伴：一隻名叫「小西」（聽原文似乎是 Sigismund）的驢子。 
平常工作的時候，海兄會把摘好的葡萄放進磨子裡，再由小西拖著磨子的槓桿，整天就這樣轉呀、轉的，把葡萄榨成汁，裝進海兄預先拿來的大瓶，等裝滿以後，海兄會把它搬到院裡的地窖，再換一只新瓶來。
嗯，聽來似乎是很無聊的工作。但是啊，海兄常常會和小西說話，來度過一起工作的時間； 小西也很喜歡聽他說話，有時還會回答呢！
[音樂: 5 3 ---]
海兄說些什麼呢？可多了！不過他最愛談的，卻是「音樂」。海兄好喜歡音樂；他會演奏很多樂器（即使是最難的），還會唱歌。
其實啊，他的歌喉是如此之好，以至於修道院的方丈命他負責訓練院裡的唱詩班。 每天，在工作告一段落後，海兄會把小西牽回「驢」廄，把乾草餵給小西，跟他道過晚安，然後匆匆忙忙地趕到唱詩班帶領練習。
不過，海兄總覺得很難過 -- 因為這樣就要把小西孤伶伶的留在驢廄裡了。所以，有時候海兄就帶著小西一起上唱詩班練習；海兄甚至借他眼鏡，使他能夠看清楚音符。
小西愛死練唱了！他把長長的腳放在桌上，像別的弟兄一樣很努力地跟著唱詩班的練習 — 不過，有時候，他的「歌聲」似乎有點「突出」:
[音樂: ...]
話說有一天，當海兄和小西正像平常一樣轉呀轉的工作的時候，有一位弟兄跑了過來，氣喘吁吁地說： 「海....海兄弟，方....方丈有事急....急著要你過去一....一趟....」
這修道院的方丈，平常最討厭別人打擾他，當他有事要找人的時候，那大半都不是什麼好事。 海兄抱怨了一聲，問來者: 「他找我貴幹？」「我....我不曉得，不....不過，你最好快....快點去。」
於是，海兄就放下了手邊的工作，趕到方丈那邊去了。
敲過門後，方丈在裡頭說:
「進 — 來 —! （高傲不屑的語氣）」 海兄一進去，就看到方丈正坐在桌後面，讀著一封看來很重要的長信哪！ 「海因利弟兄，」方丈抬頭說，「我剛接到一封由主教寄來的信:
他將在聖誕節期間來訪此地辦理一些重要的事情，也順道參加我們院裡聖誕早晨的儀式，和晚上的晚餐；」 糟了 — 海兄不太喜歡主教的來訪，因為這就表示他們要做許多額外的整理清潔工作，還要叫大家在那一天裝得「乖乖的」；
不過其他的修士恐怕不會這樣擔心呢！因為他們知道主教是一個喜歡吹牛、又愛飲酒作樂的老好人 — 他似乎不太注意到有關整潔的事情。主教在每年這個時候，總會「恰好」要到此地來辦理「重要」的公事；
每年這時候，修道院的弟兄就會開啟地窖裡最最香純特別的葡萄酒，然後，主教就要遠道來嘗一嘗 — 啊，別誤會，只是要確定一下今年的酒有沒有比去年好而已！
「主教將會出席我們聖誕早晨的典禮，」方丈繼續說著，「訓練唱詩班是你的職責，海因利弟兄；你必須保証他們今年會唱得比往年都好；」 「我會盡力去做的。」海兄答道。「還有一件事，」方丈繼續；「你得把那隻可笑的笨驢趕出唱詩班
— 我不管主教會怎麼想，如果他看到有一隻驢子混在修道院唱詩班裡，那會成為我們的笑柄的；更何況那隻笨驢根本不會唱什麼....什麼 E..O?...的音符...」
「但....但那不公平啊，方丈 — 納修弟兄待在詩班裡已經五十年了，他也不過只會唱一個音而已 — 而且還是錯的！」 「別說了！把驢子攆走，沒其他好說的！」
海兄很難過的走回小西那兒 — 他還在那裡轉啊轉的。他很不想告訴小西這個壞消息.... 海兄清一清喉嚨， 「咳....嗯....，小...小西，今年聖誕節主....主教要來，」
海兄開口了；「但....但....但是....唉----方丈說不准你再跟詩班一起唱歌了....」小西還是繼續兜著他的圈圈；「好吧，」
小西想；「反正我的聲音對詩班也沒多少貢獻。」海兄想要安慰他: 「我會告訴你我們練習的情形，還會把所有我們唱的新歌都教給你。」 但是，他們兩個都知道，那跟從前，是完全的不一樣了。
[音樂: ....（悲哀）]
為聖誕早晨典禮的練習，終於開始了。海兄站在詩班前面，拿著小樹枝打節拍，用力地大聲唱著。 他們每天都很努力地練習，但是，似乎有什麼事
— 不太對勁。 其實，私底下大家都很想念小西，只是大家都不願意承認。然後，他們就開始抱怨了....
「這些蠢歌煩都煩死了！」一個弟兄說。
「每年都唱這些歌！」另一個也說。
「這都是你的錯，小海因利！」納修弟兄發言了 — 就是那個待在詩班裡已經五十年的老兄，「你們搞音樂的都是這副德性 — 整天就坐在那裡，幻想著那些 "美妙"的音樂。我說，你根本就不懂什麼是真正的工作！」
「你應該對音樂很行的啊！」一個小和尚說，「那為什麼你不自己寫一首新的聖誕歌曲給我們？ 這樣我們就不用再每次都唱同樣的曲子了！」
「對啊！！寫一首新曲！！」每個人都叫道 — 除了納修弟兄 — 嗯，他還是比較喜歡老曲子。
「但是我從來沒寫過曲子啊！」海兄喃喃自語。
「沒關係，只要盡力去做就成了！」其他修士說道，「一首新曲子，能讓今年的聖誕儀式大大地不同！」
於是，海兄就找了一個小角落，開始了他的作曲。每天晚上，他都坐在那個小房間的桌前，努力地想著一首新曲。 他試了又試，各種不同的點子都湧進他的腦海裡，只是
— 似乎沒一個合適的。
[音樂: ...（各種奇怪的旋律）]
聖誕節一天一天逼近了，可是 -- 可是海兄還是想不出他的大作。
「我到底該怎麼辦？」海兄絕望地叫著；「詩班一定要我寫出一首新曲子，他們才肯練習； 方丈又要驗收，天天都問我新曲子寫得怎麼樣了....」但是，小西只能用充滿同情和愛的眼神望著海兄....
[音樂: 5-3--- （充滿同情和了解的驢叫）]
海兄不斷地嘗試創作，但是，他還是沒能寫出那首新曲。終於，聖誕夜這一天來臨了。
這整整一天，他瘋狂地在房裡攪弄著他的手稿，而已經完成這一季工作的小西，只能坐在一角焦急地望著他。 到了傍晚，海兄的羊皮紙上除了亂七八糟的塗改外，還是什麼都沒有。
「這樣是沒用的，小西；」海兄很難過地說；「我大概得放棄啦。看來今年我們倆沒法過一個快樂的聖誕節了 — 先是方丈不准你參加詩班練唱，再來是詩班也不要我了
— 因為我寫不出一首新曲。走吧，我帶你回驢廄去睡覺。」
於是，這兩個好朋友肩併肩地走回驢廄。啊，今晚是一個明亮的夜晚；好多星星掛在天上。 四周靜悄悄的，只有小西的蹄子拍打在石子路上ㄎㄧ
ㄌㄧ ㄎㄡ ㄌㄡ 的聲音在響著。 咦？海兄似乎隱隱約約地聽到了什麼聲音....
[音樂: ~~~~~ （隱約的弦樂、持續）]
「等等！嘿，聽！小西，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？」
[音樂: 11-13-45-65-.... （In dulci jubilo 開端、持續）]
小西也停住了，仔細聽著。海兄又聽了一下，說: 「小西，我確定有一些聲音.... 噓，聽....好像是在唱歌的聲音....」
[音樂: 11 - 13 - 45 - 65 - 51 - 13 - 45 - 65
-- 5 - 65 - 43 - 31 - 12 - 23 - 21 - 23 -... （女聲 Humming、持續）]
這次小西也聽到了！真的是歌聲！一開始他們還不知道那是從哪兒傳來的；
但是，隨著歌聲越來越近，他們終於知道這歌聲是打哪兒來的了 — 他們簡直不敢相信他們的眼睛 — 就在他們前方不遠處，有一小圈雪白耀眼的光芒閃爍著
— 那明亮雪白，是海兄和小西從來沒見過，也從來沒想像過的！ 一開始他們的眼睛被光芒刺得看不見其它東西，過了不久，等他們的眼睛適應了光亮，他們終於看到了！！那是
—
天使！！多到你無法記數的天使，穿著雪白的袍子，正圍成一圈，一面跳舞、一面歡唱著:
[音樂: 11 - 13 - 45 - 65 - 51 - 13 - 45 - 65
-- 5 - 65 - 43 - 31 - 12 - 23 - 21 - 23 - 35 - 65 - 43 - 31 - 12
- 23 - 21 - 23 -- 6 - 67 - 71 -- 5 -- 3 - 32
- 21 ---.... （女聲唱 In dulci jubilo....、持續）]
海兄和小西站在那兒 -- 呆掉了。然後，一個天使從圈圈中伸出手來，邀請他們加入天使的行列 — 一開始海兄和小西有點害羞，不過沒多久，他們就和天使們牽著手一起轉著圈圈；
哈，小西從不知道轉圈圈能夠讓他這麼興奮，但是，就在這一剎那間，他擁有了最最神秘美好的經驗！！
[音樂: 5 - 11765 - 65 - 51 - 11765
- 65 -- 6 - 67 - 71 -- 5 -- 3 - 32 - 21 ---
.... （男女混聲，音樂淡出）]
白色的光芒退去了。歌聲，走遠了。天使 — 消失了。留下的只有頭暈目眩喘著氣的海兄，躺在地上，旁邊伴著小西。
「這是真的嗎，小西？」海兄搖搖頭問。「天使唱的那首歌 — 好美！如果我能寫出那樣一首曲子，我們就可以在聖誕典禮上唱了。」
[音樂: 5 -- 3 ----- （小西的回答，音樂持續）]
「小西，我們為何不就用這首天使的歌？如果我馬上把它寫下來，明天一大早詩班就可以練習，我們就可以唱了！」
[音樂: 5 - 3 ---
（小西「熱切」的回答）]
海兄跌跌撞撞地往回跑，小西在後面ㄎㄧ ㄌㄧ ㄎㄡ ㄌㄡ地急急跟著。 一進門，他興匆匆地坐在桌前，把羽毛筆沾好墨，一面用最快的速度把腦海中的旋律寫在羊皮紙上，一面在紙上撒著吸墨沙，好讓墨蹟快些兒乾:
[音樂: （快速的）11 - 13 - 45 - 65 - 51 - 13 - 45
- 65 -- 5 - 65 - 43 - 31 - 12 - 23 - 21 - 23 - 35 - 65 - 43 - 31
- 12 - 23 - 21 - 23 -- 6 - 67 - 71 --.....（停頓了）
（再來一次，較慢）6 - 67 - 71 --.....
（又不行了）
（再試一次，更慢，微弱不確定）6 - 67 - 71 --.....
..... (Oh-oh, stop AGAIN!) ]
可怕的事發生了！海兄忘了這曲子怎麼結束的！他開始嘗試各種不同的節尾:
[音樂: 6 - 67 - 71 - 12
- 23 - 21 ---... （淒涼可笑的）
6 - 67 - 71 - 767 - 121 - 1 - 1 ----....（哀怨的）]
但是沒有一個和天使們唱得一樣....
「Ohhh--- 小西，」海兄難過地說；「我們還是不能完成這首曲子 — 我記不起最後一段了.... 你瞧，這曲子沒結尾根本沒用嘛！」
[音樂: 6 - 67 - 71 --
（小西叫了）5 -- 3 -.....]
「等等！你說什麼？」海兄忽然跳起來問小西。
[音樂: 5 -- 3 ---- （小西回答；音樂持續）]
海兄拍起手來！「就是它！小西，我知道結尾了，我現在知道了！！」
[音樂: 6 - 67 - 71 -- 5
-- 3 - 32 - 21 ----- （淡出）]
海兄趕緊把最後一段寫在紙上以免忘記，然後，他和小西瘋狂地牽手跳著圈圈舞，唱著天使之歌 (Angel's Carol)，跳呀跳的，一直跳到兩個都累倒在地上睡著為止。
第二天一早，海兄就趕到方丈那兒去，把看到天使和寫下天使之歌的經過源源本本地告訴了方丈。 方丈怎麼也不相信有關天使的事，不過他還是鬆了一口氣
— 終於他們有了一首能在主教參與的盛會上用的曲子。 由於這個緣故，方丈決定網開一面 — 他答應讓小西參加這次詩歌的演唱；不過 —
下不為例。 海兄高興極了，趕著回到小西那兒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— 小西幾乎不敢相信他有那麼好的運氣！ 然後，他倆趕去詩班開始練習 —
結果詩班把這首曲子練得完美無缺。好啦！現在，聖誕早晨的儀式可以開始進行了！ 詩班的成員們在主教莊嚴的行列進來前就了定位。儀式順順利利地進行；在「天使之歌」演出的時候，大家的情緒更是被帶到了最高點:
[音樂: （演唱 In dulci jubilo, 歡欣鼓舞地）]
在當天的聖誕晚餐上，主教對大家說，這是他有記憶以來所參加過最好的聖誕典禮。 他又提到了今年的酒似乎也特別的好 — 嗯，不過他還不夠確定，必須要再多嘗一些，才能下定論。
在晚餐最後，主教站起來走到前面，發表了他的聖誕演說:
「我的朋友！」他開始了；「今年這個聖誕典禮，對我們來說都非常的特別。你們的方丈同我說今早唱的美妙的詩歌，是天使在昨晚唱給海因利弟兄聽的。
如果這是真的，那麼毫無疑問地，這是一個神蹟，而我們必要感謝主。 至於那隻在詩班裡唱歌的驢子，你們方丈覺得，我或許會認為這是一個很古怪的畫面
— 這個嘛，以前，」 主教看了一眼酒杯(?)， 「我還看過比一隻無害的驢子參加唱詩班更要古怪許多倍的事情； 我說，他當然可以繼續待在詩班裡唱歌。雖然他似乎只會唱兩個音符，但毫無疑問地，這兩個音符有時是完完全全地正確無誤的。」海兄和小西在底下互相偷笑著。
「最後，我的朋友，」紅光滿面的主教要結束演說了；「願上帝祝福這房裡的每一位，更祝福每一件由祂成全的善舉！」 他又喝乾了酒杯；「祝大家聖誕快樂！！」
[音樂: （欣慰愉悅的、持續）]
當這一晚海兄和小西一起在驢廄裡靠著的時候，海兄問道: 「你猜他到底知不知道是你幫我完成了天使之歌？」
小西回答了 — 用他千萬年不變的回答:
[音樂: 5 -- 3 ----- ]
那一晚，這兩位好朋友都甜甜地掉進了夢鄉；在夢中，他們仍然想著和天使一起跳舞歡唱的美妙經歷。 當然，他們都知道，這絕對是他們有史以來有過最棒的聖誕節！！
[音樂: （結尾）]
